第二天一大早,天还没亮,沈合欢抱着被子平躺在床上,忽然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坐起来,眼睛直勾勾的盯住门口。
影猫精神抖擞的大踏步跃上门前台阶,抬手咣咣拍的木格子门一顿乱颤。
“戊姑娘,醒了没?赶紧起床换洗吃早饭了!”
沈合欢呼了口气撇开被子,下床开门,只见一个大高个站在外面,一张与身高极其不符的娃娃脸上神采飞扬,像清晨树林里啾啾觅食的麻雀,让人看的也不由得跟着神清气爽起来。
影猫笑的露出一口白牙,“戊姑娘早啊!”
沈合欢回以同样的笑容:“影猫大人也早。”
“戊姑娘紧着梳洗,殿下今日卯时三刻起身,辰时准时入宫,我等要时刻随侍在身边。”
“噢,对,还有这个。”
影猫高高提起手里的包袱,“咱们近身侍卫要着统一服饰,但这都是按男人的标准裁剪的,你先凑合凑合,回头我再吩咐人给你量身缝制两身。”
沈合欢双手接过,“多谢影猫大人,实在给您添麻烦了。”
目送着影猫精神抖擞的大踏步走了,她转身进屋关上门,脱下身上血迹斑斑的衣服,从包袱里摸出一件样式简单,但质地不俗的黑色武装,套在身上,确实宽松富余不少,但好在有腰带和护臂,绑束好也算利落得体。
解开发带仰脖理理头发,猛地一弯腰让发丝尽数垂落在前面,利落的在脑后挽了个发髻,用发带绕上三圈,打个单翅蝴蝶结,扒扒额前鬓角的碎发,拿上刀开门走了出去。
十方和府是各封地的亲王郡王受诏入京时的住处,圈地面积极大,府东头的小厮想和府西头的使女谈情说爱,一般都得靠飞鸽传书。
好在沈合欢就和傅承安住在一个院里,从小厢房走出来循着昨天的记忆到正殿门前,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,规矩的站进四方的石砖线里。
不多时,正殿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,一双皂靴迈出门槛,往上是一身华丽的黑底织金麒麟朝服,傅承安披着一头墨发,看起来心情不是很美丽。
沈合欢瞟了一眼,后悔自己巴巴来这么早。
傅承安展开手心,看着手上一团凌乱的发丝悠扬落地,感觉非常糟心。
放下手一抬眼,余光不经意的看见石灯塔边上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沈合欢,今日换上他近卫专用的服饰,简洁干练的黑衣配上银色护臂,皮革腰带勾出清瘦的身形轮廓。
不得不说,人靠衣服马靠鞍,脱下沾着血渍的粗布短衣,她穿这身衣服,还挺好看。
傅承安抬起胳膊对她招招手,“过来。”
沈合欢提着心一步一步挪过去,傅承安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目光在她身上逡巡,“跟我进来。”
说完自顾自背着手走进殿内寝屋,沈合欢生怕慢了找不到地方,赶紧跃上台阶跟了进去。
他甩甩广袖一屁股坐在梳洗台的铜镜前,对着镜中不明所以的清秀脸庞道:“给我梳个头。”
沈合欢一脸迷茫,“我来吗?”
傅承安抓着椅子扶手,半拧过去身子,“你那头发绾的不错,给我也弄个一样的。”
说完转身拿起台上玉梳,绕过肩膀递给她,“不过别弄的像你那样蓬松,扎紧一点。”
她上前一步靠近椅背,握着梳子的手先抖了三抖,“殿下,那我开始了?”
傅承安找了个舒适的姿势,闭上眼睛“嗯。”
沈合欢仔细小心的把头发都拢到后面,从下到上用梳子一点一点慢慢理顺,每一下都像筷子夹豆腐一样轻柔,生怕扯痛了他。
傅承安感受着凉凉的玉梳轻轻按压头皮,缓缓从发根滑到发稍,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享受,舒服的让他想在这闭上眼睛睡一觉。
沈合欢一手握着傅承安的长发,在他耳边轻声道:“殿下?”
傅承安声音夹着两分慵懒,“嗯?”
“您稍微低点儿。”
他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人,“什么意思?”
沈合欢憨笑两声,“那个,低头弯腰梳起来发髻高,且不会有扒头皮的下坠感。”
傅承安将信将疑弯了弯腰,可桌台太高不容他弯的太低,干脆撑着桌沿站起身来离开座椅,长腿还没来得及完全舒展开来,就被脑后头发揪着头皮的力气打断。
他半弯着膝头,她在后边握着他的头发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,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有些尴尬。
对上那双凤眼,沈合欢有点儿腿软,干笑两声想松开手,傅承安额头上青筋暴了暴,“你行不行?”
沈合欢松动的手指立马合拢上,“是是,行,马上好。”
说着小心的握着头发绕到傅承安面前,尽可能把发髻向上梳拢,傅承安看她努力踮起的脚尖,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撑着腿根半蹲下身体,低下头由着沈合欢鼓捣。
高度一降低就轻松了许多,麻利的绾起一个紧实光滑的发髻,拿起桌上一条靛青色发带,一圈一圈牢固的束好发髻,打了个紧实的结。
看到头发完全束好,她这才松下一口气。
傅承安伸伸腰杆,坐回椅子上,铜镜映出一副神采奕奕,翩翩少年郎的模样。
抬手抚了抚鬓角,又摸了摸高束的发髻,觉得很合心意,是想要的效果,可话从嘴里出来却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,“还成。”
挪过来镜旁的红木盒,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精雕细琢嵌着红宝的赤金朝冠,随意拿出来绕过肩头递给她,“戴上。”
沈合欢谨慎的双手接过朝冠,扶正戴在他头顶,清隽面庞又被加持上三分天家不容藐视的权威与尊贵。
她偷着瞧了一眼镜子,觉得傅承安长得可真好看。从前觉得自己弟弟是这世间少有标志人物,如今看来,山外有山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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